脫歐不如遊歐(四)補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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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勃蘭登堡門

四月六日(六)柏林一日票

本擬這一日前往北愛爾蘭,可是壞人航空翌日十時許有直飛首府貝爾法斯特航班,時間和價錢都極好,便多留柏林一日,如今看來是正確不過。市內已經看夠,波茨坦亦在四年前去過,這日仍買了柏林ABC一日票(Tageskarte)(7,70€),務將柏林周邊的歷史景點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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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公共交通極度發達,城市交通主要分成ABC三個收費區-A區就是環狀線(Ringbahn)以內的城區,勃蘭登堡門、亞歷山大廣場等絕大部分景點都包含在內;B區有稍遠的Tegel國際機場和萬湖;C區已溢出柏林市,擴及勃蘭登堡州的波茨坦、薩克森村(Sachsenhausen)集中營和Schönefeld國際機場。由於這日要看集中營,且AB一日票也要七歐元,所以ABC一日票是最適合的。一票在手,所有公共交通工具包括區域快車(RE)、區域列車(RB)、城市通勤列車(S-Bahn)、地鐵(U-Bahn)、巴士都可乘搭。

柏林-Anhalter Bahnhof遺址

昨晚天黑看不清楚,這天早上在旅館附近見到一座磚造拱門殘跡,又不似教堂,事後翻查資料始知是座火車站遺址。旅館最近的車站是Anhalter Bahnhof,曾經是柏林最大火車站,通往德國南部各邦的城際列車,甚至往奧地利、捷克、瑞士的國際列車都是由這座柏林的「南大門」開出。這座交通要樞當然避不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戰火,更甚者柏林東西分隔,交通形勢大變,車站武功已廢,最後遭到拆毀,現址變成足球場和空地,徒留正門一小段作為記認,所謂滄海桑田,莫過於是。

柏林-聯邦財政部(Bundesministerium der Finanzen)

前述納粹建築在柏林已經所剩無幾,惡名昭彰的蓋世太保總部已改作政治恐怖館(Topographie des Terrors),講述納粹殘暴統治,館址保留了一小段柏林圍牆,呼應不遠處的查理崗哨(Checkpoint Charlie)。隔一條街的聯邦財政部(Bundesministerium der Finanzen)大樓在一九三六年建成,時為全歐最大的辦公大樓,足以容納四千人辦公,使用這棟大樓的不是別人,就是帝國元帥戈林領導的帝國航空部(Reichsluftfahrtministerium)!這座罪惡淵藪竟然逃過轟炸和去納粹化,戰後為東德政府內閣所用,兩德統一後作今用,可以說某程度上仍影響歐洲命運。


柏林-區域火車(RB)

乘S-Bahn轉區域列車至奧拉寧堡(Oranienburg),這座勃蘭登堡州小鎮鎮上巴士兩小時一班,還是徒步二十分鐘前往薩克森村集中營(Konzentrationslager Sachsenhausen)罷了。這座集中營於一九三六年落成,竟是納粹當局用來向外國展示其寬大民族政策的「示範單位」,當然後來隨戰局推演,集中營原形畢露,初用於關押政治犯,後來也成為猶太人送往東歐滅絕營的中轉站,戰後一度被蘇聯用作內務人民委員會特別營,用以拘禁反對蘇維埃的「人民公敵」。歷史學家普遍相信,集中營的三萬名死者中有一位紅軍俘虜雅各夫・朱加什維尼(Яков Джугашвили),其父約瑟夫・史太林(Иосиф Сталин)拒絕納粹提出的戰俘交換,朱加什維尼最終死於守衛槍下。


柏林薩克森村集中營-"Arbeit Macht Frei"口號後來亦見於波蘭奧斯威辛集中營

集中營經歷納粹和蘇維埃時期,如今遺存不多,大部分營房只剩下地基供人憑弔,近年當局根據生還者口述和歷史檔案,重建了一些當時的設施,例如廚房、廁所、人體實驗室等。有一位朋友說五年前隆冬到訪,寒風凜烈,氣氛肅殺,似可感受到集中營囚犯衣不蔽體、食不飽腹的淒悲。這一日風清氣爽,極宜郊遊,但是國內外的小童訪客都十分安靜聽他們的導遊講解上世紀戰爭的慘烈。


柏林薩克森村集中營

即使計上轉車時間,區域列車都比S-Bahn快一點,可是坐S1線到下一個目的地能夠「由頭坐到尾」,為我這個鐵路迷帶來難以抗拒的快感(每朝乘坐全條荃灣綫往中環返工除外)。S1綫從奧拉寧堡出發,取道普魯士北方鐵路南下,沿柏林南北隧道穿過柏林市區,再駁上萬湖鐵路到達萬湖(Wannsee),全程逾五十公里,共三十五個車站,需時七十九分鐘。乘坐火車的好處是,窗外景物不斷變換,一個幾鐘的車程好快過去。


柏林-「萬湖會議」(Wannseekonferenz)場地

萬湖火車站外人頭湧湧,宛如假日的西貢碼頭巴士總站,很多人一家大細到這裏轉乘不同路線的巴士到海邊郊遊,但我的目的地依然是沉重的所謂「暗黑景點」。一九四二年一月,納粹軍警高層在萬湖邊的一間別墅召開「萬湖會議」(Wannseekonferenz),黨衛隊總管海德里希(Reinhard Heydrich)宣布實施「猶太問題終極方案」(Endlösung der Judenfrage),將歐洲各地猶太人送往波蘭屠殺。這座優雅的別墅如今闢作博物館,解釋德國反猶太主義如何興起,並在納粹時期登峰造極。


柏林-盟軍博物館(Alliertenmuseum)

剛才兩個景點都是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進行期間的歷史事件,接着幾個景點就是關於世界大戰結束和冷戰。盟軍博物館(Alliertenmuseum)座落在冷戰時西柏林的美國佔領區,前身是駐德美軍的戲院,在柏林封鎖(Berlin Blockade)五十周年的一九九八年開幕。不難想像,博物館的主題是冷戰時期美英法三國盟軍在柏林的活動,有些史料頗為有趣,例如冷戰初期,美國空軍有所謂「勳章速成攻略」,只要飛越柏林、中國、朝鮮等地,就能保證在廿四小時內連奪多枚勳章,假如飛機沒有被打落的話。駐德盟軍如何排解軍旅苦悶,以及如何舉辦開放軍營等社區活動,與中國人民解放軍駐港部隊所做的差不多(!)。


柏林-德俄博物館(Deutsch-Russisches Museum Berlin-Karlshorst)

盟軍駐紮西柏林,蘇軍自然在東柏林。由盟軍博物館到德俄博物館(Deutsch-Russisches Museum Berlin-Karlshorst)須乘幾程U-Bahn和S-Bahn,其中一程是S42綫,即柏林環城鐵路(Ringbahn)的逆時針環迴線(S41綫順時針行駛),令人想起東京山手線。德俄博物館的前身是納粹的軍校,蘇軍攻克柏林後進駐這裏,德國亦在此簽署無條件投降書,順理成章,博物館的主題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東方戰場,又稱蘇德戰爭,是人類史上傷亡最慘重的戰爭。


柏林-東邊畫廊(East Side Gallery)

既然來到柏林東邊,此行必要為四年前的柏林之旅補遺,參觀東邊畫廊(East Side Gallery)。東邊畫廊全長一千三百多米,靠近柏林東站(Ostbahnhof)一端無甚足觀,向華沙大街(Warschauer Straße)走,漸見遊人麕集,彷似羅浮宮《蒙娜麗莎》前的人牆,則知到了那幅在歷史教科書常見的壁畫-《Господи! Помоги мне выжить среди этой смертной любви》/《Bruderkuss》。壁畫描繪的是一九七九年,時任蘇共總書記布里茲涅夫(Леонид Брежнев)和德國社會主義統一黨總書記韓歷克(Erich Honecker)在慶祝東德國慶時的擁吻。由於畫作太深入民心,它不但沒有隨大部分柏林圍牆倒下,還在二OO九年翻新過,成為東邊畫廊的鎮店之寶。卻說拍攝這幅畫作不比《蒙娜麗莎》容易,一眾少男少女伺機入鏡,在畫作前裝模作樣,擺出親吻姿勢,前者走,後者來,幾無間斷,我足足瞄準五分鐘才影到其全貌。

柏林-馬克思大街(Karl-Marx-Allee)

日落時份,再乘車到馬克思大街(Karl-Marx-Allee)看看東柏林的蘇維埃式建築。大街原名大法蘭克福街(Große Frankfurter Straße),後易名史太林大街(Stalinallee),是戰後東德政府的旗幟重建項目。走在街上,兩邊的民居建築碩大無比,彷彿身處莫斯科或北京長安街,很自然地東德每年的勞動節和共和國日(Tag der Republik)遊行閱兵都會在大街上舉行。


雖然已經遊玩十二小時,但趁一日票仍然有效,乘車到同事J盛讚的現代建築柏林火車總站(Berlin Hbf)。貴為歐陸頭號強國首都的陸路大門,這座火車站有七座月台、十六條路軌,分列在不同樓層,從頂層S-Bahn月台下望區域列車和U-Bahn月台,極具氣勢。來到火車總站,順道試搭可以「由頭坐到尾」的地鐵U55綫。要「由頭坐到尾」並不難,因為這條線全長只有一點八公里,設火車總站、國會大廈站、勃蘭登堡門站三個站,這三個站聽起來都很重要,但大部分遊客都寧願在地面步行,又或者他們根本不知有這條線。由於乘客疏落,U55綫只使用其中一邊月台,由一名司機駕駛一架列車反覆來回,真無法想像是多麼沉悶。其實這條「雞肋」路線並非本該如此。柏林鐵路綫的命名有其邏輯,例如S25和S26綫是S2綫的分支,S41、S42、S45、S46和S47綫這個系列都是行走於環城鐵路,如是者,U55綫其實是U5綫的計劃延伸部分。四年前來柏林,菩提樹下大街(Unter den Linen)的地底聯絡線正在施工,四年後的這日,大部分工程圍板已經拆除,預料明年完工,屆時U5綫可直通火車總站至紅色市政廳、博物館島和亞歷山大廣場幾處旅遊熱點,應會頗收旺場。

脫歐不如遊歐(三)豐儉

這間旅館應該是第三隻小豬的作品,是座堅實紅磚高樓,煙囱換了升降機,無豺狼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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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電視塔-初春令月

四月四日(四)公幹

德國人重守時。朝九點,我準時到達公務會場,場上文具飲料佈置已妥,惟空無一人,翻查節目日程,始知附件更新了,活動順延一小時舉行⋯⋯不要緊吧,還好是延後不是提早了,好生在會場整頓一下,看看窗外柏林美景。

柏林-公事調研會場在亞歷山大廣場(Alexanderplatz)附近

近十點,同行同事與柏林主辦方代表陸續到達,開始上半部講座,由德方介紹其科技項目及政策考慮。主辦方的準備很充足,我方預備的問題也問不完。午餐就在會場食,是些輕盈而飽肚的西點。我們少不了談到雙方各自的「土地問題」,很多柏林上班族都住在市郊,每天通勤時間可近三小時,至於香港通勤時間或短一些,卻反映香港邊界不能拓展的困境;談到語言,我們嘗試分辨廣東話和普通話,他們則說德文也有高地、低地、瑞士方言之分。下午的講座主要是技術示範,很快便過去了。

柏林-Zollpackhof餐館

調研活動翌日適逢國際法律論壇,當晚德國主人家舉辦歡迎晚宴,也邀請了我們一行人。歡迎晚宴在柏林總理府外的Zollpackhof餐館舉行,斯普里河(Spree)畔的露天座坐滿享受春晚冰凍啤酒的本地人。根據主人家介紹,餐館已有三百年歷史,前身是河運稅關,由於靠近聯邦總理府,餐館牆上掛着歷任西德總理的肖像。主人家亦打趣說柏林人將總理府外型比喻為洗衣機,倒有幾分相似,又說世上只有美國和以色列兩國領袖可以利用直升機進出總理府,連德國總理也只能步行或乘車出入。他還說了很多歷史,只是隨後的自助餐菜餚太美味,我顧着食已忘乎所以。

調研活動翌日適逢國際法律論壇,當晚德國主人家舉辦歡迎晚宴,也邀請了我們一行人。歡迎晚宴在柏林總理府外的Zollpackhof餐館舉行,斯普里河(Spree)畔的露天座坐滿享受春晚冰凍啤酒的本地人。根據主人家介紹,餐館已有三百年歷史,前身是河運稅關,由於靠近聯邦總理府,餐館牆上掛着歷任西德總理的肖像。主人家亦打趣說柏林人將總理府外型比喻為洗衣機,倒有幾分相似,又說世上只有美國和以色列兩國領袖可以利用直升機進出總理府,連德國總理也只能步行或乘車出入。他還說了很多歷史,只是隨後的自助餐菜餚太美味,我顧着食已忘乎所以。

柏林總理府同桌除了香港代表,還有臺灣代表和一位年輕德國女律師,我們時以英文,時以中文交談。女律師別名Lana,曾在北京學習中文一年,又在上海等地工作過,普通話流利,她說覺得一些中文字詞很有趣,尤愛「貓頭鷹」和「長頸鹿」。據知今年十一月,她或會來香港參加國際法律論壇,我們都希望到時能聚一聚。飯後大家都提着煙或酒到戶外閒聊,主人家說我們很幸運,當日天氣有點反常,南德大雪紛飛,柏林竟然風和日麗,各國賓客無不盡興而歸。

柏林大教堂(Berliner Dom)

同行同事J忽發奇想,提議既然飲飽食醉,不如徐徐步回酒店,我率先響應。J喜歡步行,也愛現代建築,對柏林讚嘆不已。因為我們都來過柏林,不用看地圖都懂得走,反正總理府(Reichstag)旁就是勃蘭登堡門(Brandenburger Tor),接着沿菩提樹下大街(Unter den Linden)一路向東,走到最尾就是亞歷山大廣場了。我們都覺得這次公幹好像從天而降的獎賞,返港後要如何匯報調研成果則之後再想啦!我們走到亞歷山大廣場便分別,要回港才再見。雖然公務只一天就結束,有點轉瞬即逝、不太真實的感覺,但是之後幾日能再次自由遊歐,難免雀躍。

柏林-公務結束,開銷歸己,窮人恩物,Netto超市特價品是也。

四月五日(五)中區

由於公務經已結束,接着就是自己的年假,食住交通,與東家無尤啦。為節省旅費,之後幾晚都會住在青年旅館宿舍床位,要闊別宜必思酒店的大床了。酒店可遲至中午退房,我便睡多一會,順道列印兩日後的壞人航空(Ryanair)機票,免得壞人航空藉故要錢。在麥當勞食過簡單午餐,為四年前的柏林之旅「補漏拾遺」,參觀柏林紅色市政廳(Rotes Rathaus),這座建築是模擬城市4(Simcity 4)的其中一座預設地標,看着格外親切。市政廳入口擺放市長尊容明信片,免費索取(自不然啦⋯⋯),我也拿了一張寄給自己。

紅色市政廳(Rotes Rathaus)

「補漏拾遺」的另一重點是柏林大教堂(Berliner Dom),四年前全日用了在博物館島(Museuminsel)無暇參觀,孰知參觀大教堂索價七歐元!我一向認為教堂建築需要經費維護,寶物庫和塔樓憑票參觀無可厚非,但是教堂本身就不應該收入場費,這樣難道不是要將窮人拒諸門外嗎?我記得歐洲很多著名教堂,如剛遭祝融的巴黎聖母院,以至梵帝岡聖伯多祿座堂、德國古龍大教堂、意國米蘭大教堂等等,參觀教堂正殿都是免費的。再者現存柏林大教堂遲於一九O五年落成,與前述名滿天下的教堂不能同日而語,便過門不入了。

德國歷史博物館(Deutsches Historisches Museum)- 中庭

柏林大教堂、博物館島、東德博物館等珠玉在側,菩提樹下大街的德國歷史博物館(Deutsches Historisches Museum)相對來說就不是熱門景點,況且這座前身是兵器庫的粉紅色新古典主義建築正在修繕,外牆搭滿棚架,即使從旁經過而不察覺,也是毫不出奇的。只是此行之前讀過前大英博物館館長Neil MacGregor博士所著《德國:一個國族的記憶》(Germany: Memories of a Nation),書中多次以德國歷史博物館的展品作為引子介紹日耳曼歷史的方方面面,便令我下定決心來參觀。順帶一提,這位博士寫的另外兩本書-《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0 Objects》和《Shakespeare’s Restless World: An Unexpected History in Twenty Objects》-都是用類似筆法介紹大英博物館藏品和其包含的世界歷史,我就是讀過前者才知道Rosetta Stone為何是大英博物館鎮館之寶。博物館門票原價八歐元,我用了一張在花園酒店取的景點優惠劵,省了兩歐元。博物館常設展覽以時序鋪開,自中世紀查理曼大帝後的東法蘭克王國開始,依次介紹神聖羅馬帝國(第一帝國)、宗教改革與三十年戰爭、普魯士興起、拿破崙入侵與北德意志邦聯、鐵血宰相與德意志帝國(第二帝國)、威瑪共和國、希特拉與第三帝國、冷戰與柏林圍牆,至兩德統一的重大歷史事件,時間跨度極大,最好「打定底」才來-不但是知識上要讀一點歷史書,而且生理上要填飽肚子,因為麥當勞的垃圾食物實在無法支撐密集腦部功能。

德國歷史博物館-普法戰爭:象徵阿爾薩斯和洛林兩省的少女依依不捨地抱住法蘭西女神,她被普魯士鐵鏈鎖去了。

德國歷史博物館-普法戰爭/「最後一課」:法國老師教導學生毋忘故土

我最感興趣的部分是近代文藝如何被動員成為政戰工具。例如,法德兩國分別創作法蘭西女神(Marianne)和日耳曼女神(Germania),在己方戰敗時會顯出哭泣和被枷鎖的形象,彷彿己方就是代表正義。將文藝煽動性發揮到極致的當然是納粹黨,希特拉這個失意畫家腦中充滿瘋狂浪漫思想,他曾經打算將柏林重新「打造」成世界之都日耳曼尼亞(Welthauptstadt Germania), 以人民大會堂(Volkshalle)的巨型穹頂為中心,建造各式體型龐大的紀念物和通衢大道。這個建築上的宏願隨納粹節節敗退而粉碎,但是並非消失無蹤-納粹將普魯士勝利柱(Siegessaule)從國會大廈前搬至勃蘭登堡門外的六月十七日大街,並將大街拓寬成今狀,其實就是日耳曼尼亞的發軔。

德國歷史博物館-希特拉認為柏林只能比擬不朽的巴比倫、羅馬,當代的倫敦、巴黎簡直不入流。

相比起納粹,共產政權在柏林的建築遺跡就更明顯了,可是德國人未必喜歡,所以其中兩項已經完全或大致消失-柏林大教堂旁的城市宮(Berliner Schloss)曾經是德意志皇帝皇宮,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受重創,戰後東德政府索性夷平遺跡興建人民議會大樓-共和宮(Palast der Republik),二OO三年聯邦議會決定拆毀東德共和宮重建城市宮,城市宮料於今年九月落成,將成為博物館和會議場地。當日所見,城市宮主體建築包括圓頂均已起好,其最終落成令人拭目以待;柏林圍牆與其說是列根總統或戈巴卓夫總書記扳倒,不如說是成千上萬柏林人逐塊拆下,市中心段幾乎拆清圍牆以利都市融合,徒留東牆畫廊(East Side Gallery)作憑弔,且留翌日造訪。

柏林城市宮(Berliner Schloss)重建大致完成

參觀完德國歷史博物館,這日就算功德圓滿了。傍晚從亞歷山大廣場附近的宜必思酒店搬到波茨坦廣場附近的「三隻小豬旅館」。這間旅館應該是第三隻小豬的作品,是座堅實紅磚高樓,煙囱換了升降機,無豺狼之患,可以安枕無憂。當然啦,由奢入儉難,從單人套房搬到共用衛浴的六人宿舍間,還是早點睡吧。

《Dinomania》佳句摘錄

Boria Sax, Dinomania: Why We Love, Fear and Are Utterly Enchanted by Dinosaurs (2018)

二O一三年六月十九日倫敦自然歷史博物館

As Tom Rea has observed, since the early twentieth century people have thought of museums of natural history as ‘temples to science, with the dinosaur exhibits as their central shrine’. Museums, especially those of that era, were modelled on old temples or churches, with their high ceilings, domes and elaborate reliefs. They were, like churches, guardians of esoteric knowledge.

This resemblance of museums to cathedrals is not simply a matter of accidental associations. It reflects the ideas of natural theology, which was a driving force behind early science and, though challenged by evolutionary theory, remains very influential today. This holds that the order of the natural world is proof of a conscious plan and, thereby, the existence of God. To study this order is to reveal part of the divine plan, an activity that should inspire reverence and awe.

白田同文科譯本:

正如湯理雅所言,自從二十世紀初,人們就將自然歷史博物館視為「科學的神殿,而恐龍遺存則是其聖壇」。博物館,尤其建於那個時期者,都在模仿古老的神殿或教堂,有挑高的屋宇、拱頂和細膩的雕花。博物館就像教堂,守護着奧秘。

將博物館建得好像大教堂般不是無意的雷同,這種做法體現了自然神學的理念,這種理念正正是早期科學的發軔,即使在演化論漸囂塵上的今日,仍然歷久不衰。自然神學認為,萬物有序即證明世間有主宰,亦即證明神之存在。格物致知者,就是參透造物主的旨意,這個過程令人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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